同志拼貼藝術大家 - Henrik Olesen

文 / 吳曜宇

 

亨利・奧森1967年出生於丹麥埃斯比約(Esbjerg),22歲那年進入了哥本哈根皇家藝術學院(Det Kongelige Danske Kunstakademi)就學。亨利・奧森修業期間,亦曾以交換學生的身份來到了當時的西德法蘭克福國立造型藝術學院(Städelschule, Staatliche Hochschule für Bildende Künste),爾後還順利申請到了德國學術交流獎學金(DAAD Scholarship),亨利・奧森的作品數量不少,曾於瑞士巴塞爾當代美術館(Museum für Gegenwartskunst)、紐約MOMA、瑞典馬爾默藝術中心(Malmö Konsthall)、倫敦伏爾泰藝術空間(Studio Voltaire)和蘇黎世當代美術館(Museum für Gegenwartskunst, Zurich)舉辦過個展,甚至曾在瑞士米格羅斯當代美術館(Migros Museum für Gegenwartskunst–Home)策劃了一場關於同性戀藝術家的展覽。亨利・奧森目前定居於德國柏林,由布赫茲藝廊(Galerie Daniel Buchholz)代理其作品。

這已不是奧森第的作品第一次在亞洲亮相,第八屆韓國光州雙年展便已展示過他的創作,今年臺北雙年展作品〈A.T.〉(2012),是一件由二十幀裱框電腦拼貼所組成的裝置藝術,奧森用這種他最擅長的表現方式來向艾倫.圖靈(Alan Turing)這位偉大的資訊科學之父致敬,也透過這個作品重提政治與科學間彼此交纏的問題。

艾倫.圖靈曾經是英國一名偉大的數學家與科學家,也同時是個哲學家,在1936年,他率先提出了圖靈機(Turing machine)的概念,被後人視為是電腦演算(algorithm and computation)的最初模型,奠定了現代電腦科學與人工智慧的理論基礎,其功不可沒;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他為英國國家代碼與解密學校(Government Code and Cypher School),也就是英國解密中心工作,專門攔截納粹德國的加密文件,並成功地破解了德軍的密碼系統,戰後他受聘於英國國家物理實驗室(National Physical Laboratory),設計自動計算機(Automatic Computing Engine),繼續參與電腦研發的任務,沒想到到了1952年,圖靈被控與男子發生性關係,在當時民風保守的英國,同性戀仍舊不被社會與法律接受,當時警方雖以嚴重猥褻的罪名起訴他,不過法官考慮到他對國家的貢獻,於是判決他無需入獄服刑,然而條件是圖靈必須接受注射雌性荷爾蒙治療,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化學去勢(Chemical Castration),自此他再也沒有辦法勃起,胸部亦漸漸隆起,兩年之後,女傭在圖靈家中發現他躺在床上氣絕身亡,手中仍握著一顆摻有氯化氫的毒蘋果,儘管死因疑點重重,事至今日警方仍未有個肯定的答案。

藝術家亨利・奧森用了圖靈不甚清晰的肖像照,拼貼許多不明究理的文字、數學符號與方程式,以及破碎的像是上班打卡那張薄薄的紙實則是電腦原型的形式,用電腦編輯這些平面影像,還原且拼湊出一篇歷史真相。當觀者在欣賞這一組作品的同時,彷彿就像在閱讀圖靈的個人生平傳記,又像是在探索二十世紀前半葉之簡史,愛爾蘭文學家王爾德也是另一個與此類似的例子,它同時是當代性別平等的黑暗序章,只是被以一種駭人聽聞的事實再現。

亨利・奧森對酷兒(queer)藝術文化的研究不僅僅限於艾倫.圖靈,2007年他在德國科隆布赫茲藝廊發表了名為〈一些同志藝術家和/或者與同志文化有關的藝術家〉(Some Gay-Lesbian Artists and/or Artists relevant to Homo-Social Culture, 2007)的作品,收集為數不少與同志形象再現(representation)的圖片與素材,特別把自十八世紀以降,藝術史中不曾為人所知的逸事與不被官方正式記載的史實拉到檯面上。亨利・奧森所做的研究探討十八世紀一直到「同性戀」這個字眼出現為止,約是十九世紀晚期左右。所以嚴格來講,他的研究主題與現代的關係無涉,也就是當心理學家佛洛伊德抑或理查・艾賓(Richard von Krafft-Ebing)首先提出「同性戀」、「異性戀」、「雙性戀」等正式說法的時間點以後,就不在奧森的討論範圍內了。換句話說,佛洛伊德和理查・艾賓兩人的相關著作某種程度上影響了藝術家奧森的看法,不過這項創作計劃的核心還是在於,欲望、愛情與性愛本身。

解構(deconstruction)與重組(re-assemble)一直是亨利・奧森重要的創作核心,這兩種表現形式不斷地重複出現在他的作品之中。早年的時候比較節制,近年來眼尖的觀眾可以發現他在創作上的變化,例如像是〈Mr. Knife & Mrs. Fork〉改用手寫筆跡來取代人物肖像,他明顯地在鼓勵觀者找尋一種由日常物件所組成的另類敘事結構體,32頁一系列的家族史藝術拼貼被放置在裝置正中間,彷彿像是一篇冗長史詩,加上他最擅長的數位疊印的技巧,把從報章雜誌搜羅而來的素材從新組合,雖然比不上馬奎斯《百年孤寂》般的錯綜複雜,然絕對是清楚交代了其家庭的歷史脈絡。這樣一種不斷地從美術史與人物傳記中取材,透過深入研究,繼而轉化成他自己創作上的能量來源,並且致力於同志藝術與文化美學的探求與討論,這是很難得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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