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物體、與日常經驗的細微之處 - 胡曉媛

文 / 蔡宇薇

 

“做藝術不是寫自傳,不是給人講自己的故事,它應該建立在一個抽離出來的層面,而不僅是對具體現實的反映。” --胡曉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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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 2008
木頭、手紙紙漿、鐵鐘、禪蜕、麻雀標本、白紙

1977年出生於黑龍江哈爾濱的胡曉媛,是中國最具潛力的新銳觀念藝術家。2002 年,胡曉媛畢業於中央美術學院,與宋琨、仇曉飛、王光樂、徐華翎等人組成N12藝術團體。胡曉媛對於日常物件有著細膩的觀察,善於從視覺和感覺出發,探索物件與日常生活的聯繫,以自己的邏輯體系抽離具體經驗,藉由髮絲、陳舊織布、廢棄木材、絲綢、自然界的昆蟲等天然素材,形塑獨特的創作視角和風格。她的作品富含哲思與詩意,一以貫之的極簡風格,體現在多元化包含錄像、繪畫、雕塑、裝置和行為的創作媒材中,討論時間、空間和存有等抽象概念。

無論是創作,或是觀眾觀看她的作品,「時間」都是關鍵。她所有的作品都需要投入相當的時間去製作或者被觀看。“時間是行動,它不是概念,也不是日程,更不是過程。”在胡曉媛的心目中,存在的根源就是時間。她的作品除了表現時間感外,還隱含探索圖像或物質表面之下的多重意涵。對她的觀眾來說,觀看她的作品並不容易,胡曉媛要求觀眾依造自己的觀點挑選、解讀作品之中層層包裹的概念,並刻意留下困惑與模糊之處。作品中少有直接的敘事,既沒有開頭、也沒有結尾。

”我一直不喜歡太過清晰的事物,因為我覺得混沌更接近所感知到的東西……我認為我的作品有許多不同的方式解讀,並沒有單一的觀點,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的解讀。但無論如何,我希望至少所有的觀眾都能感受到,作品的某一個部分觸動了他們。”

在胡曉媛眼中,語言和文字的設定和劃分都過於粗糙,她將分割的幾個概念整合成共存體:在她作品中,「錄像」、「行為」、「關係」三個詞是不能層層剝離的關係,而是緊密結合的整體。“你可以試著讓媒介形式和你的想法之間慢慢互動起來,而不要總是堅持由其中的一方去決定另一方。”她企圖打破界限、物理、時間、心裡的空間,利用作品傳達隱蔽的行動、力量、抵抗和批判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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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不出去的信物:雙魚戲水 / 竹梅雙喜 / 鴛鴦戲蓮 / 萱花蛺蝶 / 蝶戀花 / 夫榮妻貴 / 繡球紋 / 並蒂蓮 / 雙飛燕 / 榴開百子, 2005-2006
自己的頭髮、白綾、手繃

胡曉媛初期創作所選取的物件材料,例如頭髮、舊布等,多含著個人私密性與情感層面,以抒發個人意志為主。例如2005 年〈送不出去的信物〉,因為對愛情、生活和生命感到困惑,以自己的長髮縫入綾布,將創作做為自我治癒的寄託與宣洩感情的出口。又例如2006年〈這101.92建築平方米〉,胡曉媛將家人、男友、自己、寵物在一年內自然脫落的毛髮聚集,組成一搓又一搓的毛團,記載過去一年生活範圍內種種接觸過、或發生關係的人的痕跡。

胡曉媛在2007年時,被邀請參加第12屆由策展人Roger-Martin Buergel策畫的卡塞爾文獻展,是中國第一位被邀請參展的女性藝術家。她自述,在07年左右是創作的一個轉折點,之前的創作方式,胡曉媛將個人感知作為創作主要出發點。然而,當她將自己看得越來越重要,卻發現這樣的包袱讓她的意志和精神沉受極大壓力,帶來失眠等身體問題。後來,她開始接觸禪學和佛教的書籍,將自我中心放在相對低與邊緣位置,而去探討更多哲學性的問題,例如對「空性」的探索。

2008年開始的新系列〈木〉,便是反映她對空性的思考,以及企圖與早期作品有所區隔的發展。她以細膩的觀察視角,重新界定物件本身與形式的關係。胡曉媛在〈木〉系列作品中持續地描繪木頭紋路,反覆地使用木、墨、綃、漆這些不變的材質。她認為材質如同媒介、尺寸一樣,只是作品的一個外顯形式,作品本身並非材料的合成,而是借助材料去產生精神性。這個精神性也獨立於藝術家的思維之外。

她利用木頭來思考表象與本質之間的差異、似是、一致和疏離的關係,將這些複雜的思索歸納整理後,以較單純的手段呈現出來的。她透過記錄描摹“木”的表面木紋路之後,本質(也就是實際的木紋路)被完全覆蓋,來探索描摹的表像替代本質的議題。胡曉媛所暗示的可能是木頭本身,可能是人,也可能是人生。在這組作品的創作過程和結果中,對藝術家來說更像是在觀看著自己和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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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 No.1-No.4, 2011
木、墨、綃、白漆, 23x16x4.5cm;38x32.5x2cm;50x27x4.5cm;80x60x2cm

本次「2014台北雙年展」將展出木系列其中的兩件平面作品〈木/罅〉(Wood Rift)及〈木No.7〉(Wood No. 7)。而另兩件展出作品〈蟲寫〉(Bug’s Handwriting)與〈蟲跡〉(Bug’s Traces),則是胡曉媛紀錄昆蟲沾墨後咨意移動的痕跡,突破傳統水墨畫的框架來表現當代中國水墨的抽象意境。〈蟲寫〉以黑桃木製作的展櫃呈現藝術家與庭院中蟲子互動的詩性趣味,〈蟲跡〉則透過特製的影像,記錄這幅抽象水墨畫的創作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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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寫, 2012
墨、宣纸、水, 134cm x 68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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