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展人 港千尋

葫蘆自古在世界各地就被當作容器使用,它是最古老的作物之一,數萬年來生長於非洲、歐亞大陸、太平洋中南諸島以及美洲。葫蘆容易種植及採收,有時用來作為盤子或湯匙,或用來當作盛裝酒水的器皿。在中國及日本地區,葫蘆裡的種子有著豐饒的意味,因為其生命週期代表著富裕及流動性;在中國創世紀的神話故事中,一對男女以葫蘆為船,因而躲過了大洪水的侵襲;在台灣東部的村落裡,當地的巫師(Sharmans)曾用葫蘆做為占卜的工具;在中文象形文字中,葫蘆最早的形是相當於今日的「自由」,因為沒有流動性,就沒有了自由,而沒有葫蘆,就沒有流動性。

除了作為容器外,葫蘆的另一個同樣古老的功用是當作樂器,它的形狀是天然的共鳴器,世界各地的樂器裡都能發現葫蘆的蹤跡。不管是當作發出聲音的笛子或各種形式的鼓,葫蘆這渾然天成的共鳴體自歷史之初以來,陶冶著我們的耳朵。人類的歷史進程是以「工具」來做區分的,例如石器。我認為,所謂的「石器時代」在現代有限的歷史觀點裡是狹隘的,因為我們其實無法確定石頭是否在該時代中具「代表性」,那個時代中,一定也還有其他的工具,甚至更重要的物質。

因此,與其稱之為「石器時代」,我更想稱它為「葫蘆時代」。跨越陸地和水體的遷徙若沒有裝水的容器是無法達成的,在我的想像裡,史前時代人類的遷徙,造就了葫蘆家族令人驚豔的多樣性,若真是如此,葫蘆稱得上是在歷史無蹤跡可循,卻在這星球上存在許久的東西之一,葫蘆和人類造就了彼此,我們是不折不扣的葫蘆之子。

日本經歷大地震後,在「核子時代」裡,容器也是值得思考的問題之一。福島核災所顯現出的不只是人類控制核能的能力,更是透露出了核能的矛盾:反應爐中會產生出巨大的能量,卻必須密閉;能量必須釋放,卻不能有流動性,因為當中會帶有放射性。

所以,一切都已隨風而去——我認為,大範圍的全球性汙染顯示出其中的矛盾,葫蘆或許是在超級高科技災害後的低科技文化模範。我們開始著眼於風力或水力等替代能源,那些不需密閉卻持續動作的資源,隨著潮來潮去。若生命的現象就是潮流的本體,那麼葫蘆就是流動性最古老的原型。例如夏威夷葫蘆代表大海上不同的風象,同時也作為夏威夷舞蹈用的樂器。

我們想成立一間容納(思維的)流動性及自由的博物館,〈葫蘆博物館〉是一間活的博物館,收集、保存並交換著容器的概念,以及我們身處社會的內容及精神。某些城市具有結合歷史背景的心理地理學形式,台北就是其中之一。該市西北方的士林區有座過去稱為「葫蘆島」(今社子島)的島嶼,現今的街名仍保留這項地理特性,臺北市立美術館就座落在這座古老的葫蘆島之口。

〈葫蘆博物館〉包含幾個不同的部分。本屆雙年展中將展出「第一屆葫蘆收藏」,透過神話、文學、圖畫和攝影等,一窺葫蘆的世界史。台灣藝術家張婷雅將以其裡外透視的觀點(inside-outside vision),畫出這段歷史;高橋士郎則以充氣技術(BABOT)做出〈大葫蘆〉,象徵這個時代的流動性及自由;日本首屈一指的電腦繪圖師原田大三郎將描繪出具有容器—容量建築的形式。

由〈葫蘆博物館〉發行的《葫蘆雜誌》(Gourd Magazine)是一本包含藝術、設計、建築等多樣化議題的線上雜誌。在葫蘆論壇中,造訪者能觀看有關葫蘆的記憶的影音資料,內容將邀請許多不同講者分享他們的葫蘆故事,留存於博物館的資料庫。

最後,葫蘆商店展示著許多不同種類的創作,以原創性商品表現出流動的概念。